初中的记忆里快乐的时刻很少。所以我一般都选择不去触碰那个苦涩的角落。
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是A。那时候学校会很体贴的在开学的时候找跟新来的外国学生讲同样语言的同学来当向导。她的中文带台湾口音,一开始很不习惯。但半句英文都不会的我简直感激得痛哭流涕。
A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聪明,文静的好学生。那时候她会看很多很多书,而且都是英文的。我很佩服。她经常提起自己的朋友。我很羡慕。
A比我大10天。比我低一年级。
9年级的时候8年级的A开始提起男孩。舞会。裙子。当时那些东西似乎都不在我的世界里。那时候我会听她讲故事然后幻想她翩翩起舞的样子。
我想在我眼里A永远是让彷徨无助的我找到依靠的救生木。
她家的电话号码我也许没打过几回,但是到现在还记得。
然后我毕业了,又走向一个陌生的世界,不能带着我的救生木。
初中认识的另一个朋友妍。我想她是我大学以前唯一的中国朋友。
C比我大5天。和A一个年级。
印象中她总是很开朗,很快乐。她的故事永远都很完美。也是很多我的世界没有的东西。但是和她在一起我总会觉得她什么都一定要比我好。
C对我很好。我们住在一条街上的两栋公寓里。下课我们常常来我家,有时候我们会去她家,有时候我会背一袋子旧衣服回来。
那时候我家楼上住了个叫爱德华邱的家伙。胖胖的,脸永远红彤彤。我们三个人一起玩,但是我记不起来什么。
然后她走了,走回一个熟悉的世界。她回来的时候,我们都默契的没有提起从前。
9年级第一天认识J。比我矮了起码一个头,眼睛大大的,像日本卡通。班上几个小女孩简直对他一见钟情,扭扭捏捏不敢打招呼,还是我自告奋勇走上去问:“你是日本人吗?”
那个小小的卡通男孩直到现在还一直在我脑海中。虽然他现在已经比我高了一个头,不久就会比我早拿到硕士学位,初见的腼腆亦渐渐化为沉着。
我们的交集不久结束,我终于脱离了所有的ESL课程。
说再见的时候我没有想到再见。
第一次对台湾和中国这敏感问题有深刻印象,居然是在美国的第一堂地理课。老师叫我们做一幅拼图,以自己国家的地图为轮廓,贴图片来呈现自己国家的风土人情。一屋子的外国人,偏偏只有我一个是中国的。班上还有另外三个台湾同学,我便糊里糊涂的被分到那一组。我一向很懦弱,也没有想到要站起来说我的国家又不是台湾,说实在的老师说的我听不懂,想跟他说他大概也听不懂。回家以后跟妈妈说了,也忘了她说了些什么,不过第二天我是带了一幅完整的中国拼图去学校的。
也许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对政治,特别是台湾问题,生出些厌恶,选择逃避。
很久以后和朋友聚会的时候一眼认出当初和我同组的S. 从衣着到谈吐,他都没有变多少。打招呼的时候他迟疑了很久,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我一直很努力的摆脱刚刚踏上陌生土地不合时宜的自己,和脑海中让我觉得无处可躲的眼神。努力到已经记不起来我想摆脱的是什么。
9年级的时候我也成了新同学的向导。那个女孩子,刚刚从台湾过来,穿着大大的T-shirt, 扎着两个小辫子,不怎么说话。领着她走过已经熟悉的校园,想自己当年走过的路。说起当年,仿佛隔世,而其实,也还不到两年。
后来我也重新见到她,从衣着到谈吐,找不到从前的影子。我终于明白S碰到我时犹豫的眼神。
毕业的时候我买了本纪念册。现在翻开,后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大半我不记得,大半大概也不记得我。而剩下的寥寥几人却让我觉得世界小得匪夷所思。高中,大学,一出没有结局的连续剧。
初中我没有任何和朋友的照片。虽然这些人后来又都断断续续回到我的生活,那一段日子只会留在记忆里,任凭我揉捏成喜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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